崔虹:1989年毕业于四川美术学院绘画系。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四川省诗书画院特聘画师。2004年就读于中国国家画院刘大为工作室首届人物画高研班。2006年清华大学美术学院访问学者。早年曾从事工艺美术设计工作,作品获中国工艺美术百花奖银奖、金奖等奖项。《欢乐的火把节》为故宫博物馆收藏。 1997年应英国艺术家邀请,在英国伦敦进行学术交流访问。 作品数十次参加中国美协举办的重大展览并获奖,如《山里红》《庆丰收》均获得铜奖,《好日子》等作品获优秀奖,作品被美国、日本、英国、法国等几十个国家收藏。 作品多次发表于《美术》《国画家》《中国美术鉴赏》《美术报》《中国书画报》《人民日报》等报刊,《光明日报》香港《文汇报》、四川电视台作专题报道。出版有个人专集《与天对衬--崔虹作品集》,个人传略收入《世界美术家传》《世界美术集》等辞书。 感悟新凉山人物风情 ---崔虹 当今中国人物画在多元化的时代中,已取得辉煌的成就。无论水墨写意还是工笔重彩都呈现出众多的风格与形式。当代的人物画家更加的关注生活、直面生活,越来越多的城市青年、民工和农民的形象出现在他们的画面中。更有不少人物画家是以少数民族地区人民的生活为创作题材的,有的作品沧桑厚重,有的作品苦涩朴实,而在我的人物画创作中,如何表现少数民族中最真实的美是我多年致力研究的方向。 一、 发现凉山的美 四川的西南部山川壮丽,聚居着彝、藏、羌等民族。作为四川的画家得天独厚,我从八十年代初到二零零五年,在社会不断变革的二十年中,五次进入凉山彝族地区写生,多次的生活的体验,使我熟悉那里的一草一木,亲眼见证了这个由奴隶社会直接进入社会主义社会的民族自治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于1986年第一次进入凉山地区,乘坐嘎吱作响的破公交车,挤在衣裙破旧的彝族人中,顿时感觉时光倒退了几十年。艺术家们绘画作品中的种种沧桑苦涩的形象浮现在我的眼前。 著名女画家周思聪在80年代初去四川凉山写生时感叹:“农民苦极了,他们愚昧、迷信、有时的样子使人害怕,但他们都是天生的诗人……他们没有文化,但人与人之间比较干净,比较原始,这就很入画……” 她画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件作品所传达的情绪是悲凉和沧桑,负重途中的喘息都是沉重的,木然的表情透着对命运的无奈和茫然。到1987年《落木萧萧》之后的作品所描绘的是越来越理想的非现实的精神境界,一个远离喧嚣的澄明而宁静的境界,一个虽然优美却也忧郁的境界。 然而,就在当年这片蛮荒的土地上,一种仅属于凉山的美打动了我。一个赶场天,我在县城的集市遇上了披着黑色察尔瓦的“阿米子”(彝族姑娘),成群结队地走来走去,跑动中鲜艳的百褶裙从披毡的间隙中闪现出来,层层叠叠的裙褶使我眼前一亮。我开始以女画家的特殊眼光去注视凉山的女性,和她们交朋友,与她们共悲欢。后来,有幸观看到一种叫“沙拉洛”的仪式(彝族女孩成年的换裙仪式),当姑娘们脱去厚厚的察尔瓦,露出优美的身段起舞时,飞旋的百褶裙会一扫她们平日的羞怯,那种情景动人之极。这些欢乐的神情、鲜艳的色彩与贫瘠的山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种强烈的冲突与碰撞激发了我的创作灵感。我深深地体会到这是个感情豪放乐观,生活快乐自然的民族,生存于社会历史中的任何民族,都有着它生活的沉重困苦,但也同样有着原始的爱美本性,彝族人追求光明美好的生活,这正是我想要表现和歌颂的。 二、用色彩表现凉山的美 色彩是我作品中最重要的因素,凉山素有以黑色为贵,黄色为美,红色为重的习俗,黑、红、黄是彝人的三原色。黑色为凉山的主色,它象征着高贵、威严、神秘,象大山一样深沉凝重,用凉山的歌来唱“黑色是古老的羊皮纸上一句家族的咒语……黑色是男人头上的英雄结。”由此,黑色成为我画面中不可缺少的基色。凉山彝人赞美黄色,就是赞美土地和丰收,凉山写生给我最深的感受,就是阳光下黄灿灿的土地和金闪闪的玉米。黄色也代表着凉山彝人的爱情,在赶集和节庆的日子,凉山人都手执黄潺潺的油布伞,“每一把飘来的黄伞都是一片美丽的黄云,那是爱情的树叶对秋天的深情……”由此,我创作了一系列黄色调的《金谷雨》《庆丰收》《收获时节》等作品。红色代表火塘和血液。每年凉山的火把节,彝人身穿盛装,举着火把围着大火炬,跳起“丰收舞”,唱起丰收歌,载歌载舞,热情奔放。在熊熊的火堆旁,飞旋着百褶裙和红色的察尔瓦,血红色的火光映照着热情奔放的彝人的脸庞,这一幅幅画面让我早已将这块土上的贫瘠与落后之感抛到九霄云外,所能深刻体会到的只是历尽沧桑的凉山人热爱自然、热爱土地、在恶劣条件下追求光明、追求幸福、自强不息以及想往人与自然和谐统一的民族精神。于是,我创作了以红色为基调的作品《憬》《火之舞》,表现的正是对未来充满美好憧憬的凉山彝族人民。每画凉山,我都不可抑制对红色的热爱,红色使更我深刻的感受到这块土地的风情,神秘与美好。 三、用美好的画面叙述我心中的凉山 在二零零二年春节前夕,我再度重返凉山,在布托县一住就是三个星期,属高寒地带的凉山冬季非常寒冷,彝族人裹着厚厚的察尔瓦,白天在中午时分享受温暖的阳光,晚上便在自家的火塘边聊天取暖。见我在寒冷中执着地坚持完成我的“任务”,一位好心的老阿妈坐到我身边,虽然她不会汉语,却无语地将自己脚边的烤火篮悄悄地推到我的膝下,这雪中送炭的美景更让我感到彝族人内心的美好。这位老阿妈在品尝了我送给她的巧克力时,她笑容绽放的形象让我至今难忘,也成为我创作《丰收美酒》中的主要人物形象。在严冬的夜晚,热情的彝家人又邀冻僵的我去家中的火塘取暖。(火塘是彝族人民生活中最重要的活动场所和家庭的象征,是饮食、起居、取暖、会客、议事、交流、宗教活动的中心,在彝民族心中火塘是神圣之。)彝族人十分好客,有客必以酒相待,他们拿出一大坛自酿的米酒,坛中插上竹竿,大家围坛转圈,唱着“你会喝也要喝,你不喝也得喝”的劝酒歌,轮流品尝。就在创作《丰收美酒》这件作品时,彝家的劝酒歌和醉人的米酒香,一直在我的画面中萦绕。 四、表现新时代的风情 二零零五年深秋,我怀着激动的心情再次赴凉山采风,事隔二十年,眼前看到的是前所未有的好风光。金灿灿的田野里,姑娘们用手机向外出打工的亲人传递着丰收的好消息;温暖的火塘边,妇女老人们围坐在电视机前听着新闻联播,关注着外面的世界;学校的教室里,孩子们正凑在一台电脑前好奇的听老师讲解。当年与彝族人一起跳舞的平坝上建起了一个“卡拉ok”厅,当时住的简陋的招待所如今已经变成一个像样的宾馆,小镇上到处是商店、台球厅、理发店,要有的应有尽有……看到这些我感慨万千。这些美好的新气象正是凉山人所追求的,我想通过自己的画笔表现一个全新的新凉山,让人们从一个完全不同以往的角度体会凉山的巨大变化与美好的新气息。于是我从凉山的所见所闻中涉取生活中的原型并加以深化提炼,怀着满腔激情创作出《新凉山风情》组画。 《新要闻》的过程中,为加强画面的视觉表现力,以黑色调的衣裙和肌理粗糙的察尔瓦,衬托画面中心的电视机,身背熟睡小孩的妇女,奶着孩子,且神情认真的母亲,刚从田地里收工归来的姑娘,所有人的视线都统一专注地看着屏幕,这种新与旧对比,矛盾地统一在画面上,单纯的褐色调中富有微妙的变化,强烈地烘托出画面的气氛。 《新信息》以绿色为基调,在大片青绿的玉米地里,刚买回新手机的阿米子学着象城里人一样发信息,在与外界的通话中表情欣喜,我以细腻的笔法描绘姑娘们如痴如醉的神态,再以泼彩的方法在画面中泼洒出大片的绿色,让色彩在纸上自然流淌,稍加渲染,形成画面粗与细,收与放的对比,并以随风飘荡的玉米叶衬托出姑娘们欣喜若狂的心情,预示着丰收在忘的喜讯. 《新课题》的构想来源于和我同进山村为希望小学捐赠的州委的同行者,当一台在我们看来很老式的电脑摆在学校的讲桌上时,孩子们全瞪着眼睛,有的好奇/惊喜,有的茫然而不知所措,这时于教学条件仍十分落后的乡村学校,对孩子们无疑是个”新课题”.有人伸出手指在掐算,有的已扬起手臂,大胆地请教,出于孩子的天性,他们欢欣雀跃,基于落后的教学,他们望而生畏.在光线教暗的教室里,我将教室处理成背影,画面周围深暗,光源集中在孩子们的表情上,细致刻画孩子们的一双双眼睛,在这些目光中让观者读到凉山的新希望,看到成长中的新一代凉山人. 画出新凉山的美好这就是我的出发点,我坚信自己的艺术道路,坚信我艺术中的真善美,以我的画笔将这些”美”传递给远离山区的人们。